关静萱写完信后,稍稍吹了吹,拿到一边晾着,转头问方谨言,“夫君,你要不要也和爹他报一声平安?”
其实刚才看关静萱在写家书的时候,方谨言就已经想起方老爷了。他是该给他写封信,在他还是方谨言的时候。离开四方城的时候,方老爷没有多些什么,只是看着他,只是给他塞银票。除了血缘关系之外,方老爷真的就像是他的亲爹一般。
“嗯。”想到这里,方谨言低下了头,想要掩住微红的眼眶。但他的声音,已经与平时有了不同。关静萱也不拆穿,不论方老爷是不是谨言的生父,这么多年的感情,总不会是假的。不会因为不是生身父亲,这么多年就都烟消云散。
关静萱笑了笑,“我在心里和爹娘了下,让他们没事的时候,去方府看看爹。他们年纪相仿,应该有些话的。”
“嗯。”方谨言继续点头,换了张纸,被换掉的那张,沾了他的泪水,模糊了字迹。
“我离开家的时候,就和我爹娘过,以后有可能的话,让我爹到京城来做官,你也可以跟爹,让他把生意挪到京城来。京城繁华,赚银的机会很多,至于靠山……以后你,就是他的靠山。”
“嗯。”方谨言还是没话,但是关静萱知道,他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父母在,不远游。他们迫于无奈地来了京城,最好的方式,还是将爹娘也都接到京城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殿试(一)
“马上,就要殿试了。”
从昨天宣召方谨言开始,方谨言的最多的,关静萱听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会跟着他紧张两下,听的多了,就只剩下‘烦’这一种感觉了。
“知道啦,知道啦,夫君,你都了好多好多遍了。”关静萱揉了揉耳朵,觉得她的耳朵应该都起茧了。
“我,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有什么张的啊?该紧张的,应该是我他们那些贡士吧?你只是看着他们答卷罢了,有什么可紧张的。”命人准备地十分周全,基本上,方谨言只要人到就行。
替方谨言整了整衣领,关静萱往后退了几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嗯,这身衣裳,很合身,看着……颇有气势。去吧,夫君,时辰也差不多了。”
方谨言出门走远,再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后,关静萱回了屋,轻轻晃了晃嘟嘟的摇篮,“嘟嘟啊,娘亲只希望,你大舅舅不要受到太大的惊吓。”在大殿之上见到你爹爹的时候。
嘟嘟睡的香甜,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当然,嘟嘟这么的年纪,就算醒着,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她想要的回应。
关静萱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果能跟着方谨言就好了,跟着他看一看看到谨言会是什么表情。随后,关静萱又想,为了好,还是希望老天保佑,写完殿试题目之前,不要看到方谨言吧,不然受到太大惊吓,什么都写不出来了,那就糟糕了。
事实上,殿试的时候,是不会亲自全程督考的,毕竟殿试并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要让这个一国之君仿若无所事事一般盯着一群贡士们答卷,几乎是不可能的。
方谨言随着进保和殿的时候,依旧紧张得厉害,只是面上不太显,即便这会儿,大殿里头除了他们,只有一群太监、宫女。
不多时,大殿的正门重新打开,这是贡士们进场的时间到了。方谨言看着他们在宦官的指引下,慢慢走进大殿,有条不紊地点名、阅卷、赞拜、行礼之后,来到属于他们各自的书案之前,开始准备考试。
最初贡士们一个一个大殿的时候,方谨言还在仔细观察,想要从中找出大舅爷关静远来,但随着大殿之中的人数越来越多,方谨言整个人都开始有些发僵,原来站在高处看着一群人,是这样的感受,并没有高高在上的那种优越感,反而,有些无措,方谨言此刻更想做的是,走下这并不太高的台阶,和他们站在一块儿,在人群之中隐藏自己,而不是站在高处,任由他们抬头观看。
当然,方谨言的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殿试不是一般的事,在觐见之前,这里所有的贡士都是和礼部特定官员学过礼仪的。下跪的姿势、行礼的动作,出的话,都是有矩可循的。做错任何一件,都是逾矩。后果如何,没有人敢赌。毕竟走到殿试这一步,不论这殿上的谁,都不是一日之功。
当所有贡士们一块儿跪下,山呼万岁的时候,方谨言也有那么些下跪的冲动,给他身侧坐着的那个天下之主。但下意识的,方谨言就是知道,是不会愿意看到那一幕的,于是方谨言不但没有屈膝,反而挺直了脊背。只是目光,依旧只是越过殿中众人,落在大殿的大门之上。
眼角瞄了一眼方谨言,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而后冲着跪着的那两百多名贡士道:“平身。”过了今天,这些人里头,会有一部分变成他的‘爱卿’,当然,能被他如此称呼的,应该只有其中的一部分人而已,也或者,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