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除了中满地带的交通枢纽,但并非是不可替代的之外,其余的最多也就是关东军统治东北的象征。如果我军对新京形成真正的威胁,那么日军真的会为了防守这座城市,投入太多的兵力?”
“日本人的小算盘一向都是很精明的,会为了一座并非是不可替代的城市,投入那么多的兵力与装备,甚至将大半个关东军都投入进去?新京虽说是中满地区的交通枢纽,但是西满如果丢了,这个交通枢纽的重要性,可就是大大的降低了。”
“从东满到奉天,可是另外有直达铁路线的。另外新京南边的四平,也是完全可以替代新京这个功能。四平到梅河口的铁路,以及奉海铁路、吉海铁路,完全可以取代新京至图们的铁路运输。除非你们抢占吉林,彻底切断日军对东满的铁路运输。否则日军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向,替代原有通过新京的铁路线。”
“至于作为关东军统治东北的象征,新京丢失也就意味着关东军在东北统治的失利,这恐怕只能是我们一厢情愿。对于日军来说,为了一座周边几乎是无险可守的孤城,而且是并非不可代替城市,付出那么多的代价,被牵制大量的兵力划不划算?所以日军调动这个师团进入新京,我认为你们应该慎重的考虑一下他们真实的意图。”
“还有你的部署,我现在也有些看不懂。以你的能力陈翰章那里所处的危险,你不是看不出来。要是你此次的作战意图,就单单指望是一个快字,也就是说抢在日军摸清我军真实作战意图之前结束西满的战事。你的思维方式不会那么的简单,眼光更不可能如此的短视。”
“你们与关东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于日军的战斗力还是很清楚的,不可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速战速决上。以两个团不到的兵力,固守乾安至前郭、长岭一线这么长的距离,以你的能力不应该犯这样一个错误。”
“就算这两个团的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守住这么漫长的防线。如果你们想要保住陈翰章所部的整个后路的安全,至少要在乾安一线部署两个师的兵力。这样你在新京的正北和西北两个方向,才能形成一个整体,而不是像现在各自为战的样子。”
“而且目前在七十一师团的主力已经被歼,残部已经无碍大局的情况之下,你迟迟不调杜开山所部南下,而是任凭其在乌兰哈达至王爷庙一线无所事事。难道你是有意的给日军设的这个套?陈翰章所部身后的空虚,是你有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听到司令员的疑问,杨震没有立即回答他。而笑了笑下车之后,叫过作战参谋从他身后的背囊里面抽出一张地图,打开,让身边包括张子雄将马灯调到最亮,摆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之后,在内的所有警卫员都退后,才将手中的地图打开。
打开地图之后,杨震指了指乾安一线后道:“老首长说的没有错,我的确在乾安一线给日军设置了一个陷阱。这个薄弱处,虽然不是我们有意留下的。但是的确我们准备用这里,给日军设下一个圈套。”
“陈翰章所部全力南下,但是在原本保障他们侧翼的农安一线我军进展缓慢。虽然目前已经将日军压缩至新京、长岭、农安三地交界处,但是没有能随即南下抢占长岭。而且日军虽说没有在这个方向上投入主力,但是依靠新京内源源不断的增援,抵抗的很顽强。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个空档可以说是无意之中,越拉越大。”
“也就是说陈翰章身后的空档,不是有意识形成的,而是在作战的时候,无意之中拉开的。以梅津美治郎的眼光,他不会看不到这个空档。对于关东军来说,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漏洞。以日军各级指挥官的能力来说,他们不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但是对于日军指挥官来说,这个间距还不够大。这也是在马春生所部已经打到距离新京近在咫尺的九台境内,而农安、长岭东部的日军非但没有收缩兵力将突出部收回去,而且还在拼命抵抗的主要原因。”
“对于日军来说,长岭、农安一线,是新京西边最重要的屏障。丢掉了长岭,日军在新京以西将无险可守。我军如果下定决心拿下新京的话,可以直逼新京城下。如果他们想要守住新京,就必定要死死的守住长岭一线。”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们也有意识的在拖住我军在这个方向上的部队。使其无法南下,保障陈翰章的侧翼。将陈翰章所部与其他部队的间距进一步的拉大。以保证其反击,可以一次成功。”
“早在农安方向进展缓慢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之所以一直未解决,就是为了引诱在战役打响后,一直迟迟不动的日军主力出头。日军现在重兵集结在新京以南的中长铁路沿线始终不动,对于我们来说犹如芒刺在背。”
“保护陈翰章后路的两个团,都是由原来地方武装升级来的部队。不仅兵力远远比可能反击的日军薄弱,而且是由预备队中抽调的部队。这两个团虽然装备不差,都是全套的波兰造武器。但是新部队,缺乏重装备不说,还严重缺少战斗经验。”
“而且经过去年会战的教训,无论日军向着那个方向实施反击,他们都不会再分散行动。他们会集中兵力向一个方向,也就是选择我们的七寸全力反击。陈翰章所部与新京周围我军的距离越拉越开,无疑给了他们这个难得的机会。”
“我这个人在作战的时候,一向不太喜欢被动应战。对于我来说与其被动等待日军行动,还不如选择一个方向主动求战,大刀阔斧的给他们来一下狠的。既然我们在战场上已经暴露出一个漏洞,那么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
“只不过这个饵下的时候,一定要仔细斟酌。这个分量不能太轻,太轻了日军不会舍得下血本。隐蔽性和时机也要选对,否则以日军嗅觉,不会察觉不出异常来。所以在发现这个空档之后,我们就隐蔽的调整了部署。”
“一个装甲旅,一个骑兵旅,再加上一个全摩托化的加强步兵师。再加上陈翰章所部被合围之后,可能引起后续的连锁反应,这个饵的分量足够让日军上当了。以日军的能力,绝对不会对于这个漏洞视而不见的。”
“正像是老首长说的那样,如果陈翰章所部被合围,我军在西满的整个战役将彻底的失败。尤其是孤军突入的王光宇所部,一旦日军利用陈翰章所部失去策应能力,在日军全力反击之下,就是想全身而退都很难。所以我说,这个饵的分量足够重。”
第1126章 不能太明火执仗
杨震点了点地图上的王光宇所在的位置道:“老首长,王光宇那里对于日军来说,并不是难啃的一块骨头。他们那里的形势,如果一旦作战失利,所面临的将要比陈翰章更加危险的境地。”
“日军如果不顾其他方向的威胁,将最终的反击目标放在王光宇身上,选择王光宇所在的位置进行重点打击的话,在眼下的形势看来他们很难全身而退的。尤其是在失去陈翰章所部的策应之后,孤木难撑的王光宇所部面临的形势,将是我军所有一线部队最危险的。”
“尤其是林西机场一旦被日军反击得手或是被其远程炮火摧毁,那么王光宇唯一可以依靠的补给线也将被彻底的切断。对于王光宇所部来说,虽说他们的作战地域与陈翰章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包括身后的杜开山在内,实际上三者之间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
“这三个战场的关系是紧紧相扣的,三者那一方面失利,都会引起整个战局的动荡。尤其是王光宇所部,在整个战场上的位置是最关键的,也是最危险的。一旦另外两路任何一路遭遇到挫折,他们那里才是真正的危险。”
“一支装甲合成化的部队,一天所消耗的物资,不算粮食在内,单单就是弹药、油料这两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尤其是王光宇所部已经清一色的全部是自动火器,仅仅一个团的步兵弹药每天的消耗量,就相当于整个挺进军所有轻武器的弹药消耗量。一旦唯一的补给线被切断,其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不过好在王光宇他们从外蒙境内的一个苏军仓库搞到了不少的汽油和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子弹,以及一批炮兵装备和弹药,还有部分的粮食。这样我们在短时间之内,我们只需要给他们空运部分火箭弹以及部分炮弹和迫击炮弹,以及粮食等其他的物资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物资的总数,按照他们目前手头上所存的数量来看还是比较充足的。再加上本身出发之前,自动步枪使用的七点六二毫米短弹携带的数量就比较多,所以他们目前他们手头的物资,在没有获得补给之前,还可以维持一周左右的作战。否则,我们的空运数量至少要比现在增加三倍以上。”
“而一旦日军全力反击,目前为止维持王光宇所部生命线的林西机场,势必是其重点的打击目标。而失去林西机场这个补给通道,不仅仅是王光宇所部补给要断绝,就连挺进军这里也要受到影响。”
“我说王光宇那里最危险,正像二位老首长说的那样,与陈翰章后路虽然薄弱但并非完全没有不同,王光宇所部是实打实的孤军作战。所有的补给只能靠自身携带以及少量的空运补给之外,还因为外蒙对于日军来说,并非是完全不可能进入的。”
“除了外蒙的靠山苏联人在苏德战场上一系列惨败,使得苏联方面已经没有能力兼顾外蒙方向。原来驻扎在外贝加尔军区、远东军区的苏军部队,连同装备一起,已经大部分西调。留在外贝加尔军区和远东军区这两大对日作战主力军区的部队,眼下对日军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威胁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也会使得日军对进入外蒙会毫无忌讳。”
“我军在迂回林西的时候,选择的迂回路线就是外蒙。虽说的确达成了最大战役的突然性。同时在外蒙境内,通过一系列的手段给自己搞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补给,但是也给了日军一个同样的借口。如果我军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之下,想要退入外蒙,恐怕日军绝对不会放弃追击的。”
“日本人本来就有些无赖的性,而我们既然已经做了初一,那就不能不考虑别人会不会做十五的可能性。而且对于日军来说,他们在需要的时候,并不会因为某些方面或是原因而束手束脚。甚至没准我们退入外蒙,会给他们一个这个时候将手伸进外蒙的光明正大理由。”
“打狗的确要看主人,但是在这支狗的主人已经风雨飘摇,自身难保的情况之下,那么还给不给狗主人面子那就是两回事了。外蒙是这样,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什么狗屁满洲国也是这个样子。我们能未经苏联方面的允许强行借道外蒙,就不能不考虑日本人也同样玩上这一手。”
听到杨震此次迂回林西,借路外蒙居然没有和任何人沟通,而是强行进入的,两位老帅都吓了一跳。原本他们以为抗联此次借路,是与苏联方面已经沟通好了的。却没有想到,他们压根就是不请自来强行借路。
还有他们从外蒙苏军仓库搞到的那些补给,虽说这个家伙说的吞吞吐吐、含糊其辞,但以两位老帅的历练,那里会听不出来他这个搞,实际上就是明抢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在苏军仓库搞到的那些东西是抢来的。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两位老帅不约而同的摇头不语。他们知道抗联的纪律相当的严格,没有他的点头,他的部下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着引起与苏联方面交恶的风险去洗劫人家的仓库。
实际上,从见到王光宇补充给挺进军的那批物资之中的面粉袋子上印的俄文。还有杨继财带来的部队之中,虽说隐藏着很好,但也被两人看出来的苏制轻重机枪,两位老帅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只不过两位老帅当时还希望这些袋子上印着俄文字母的面粉,只是杨震从苏联进口的,或是在迂回外蒙的时候,顺道从苏联方面购买的,并不是从苏军口中抢来的。但现在真的证实了这批物资,就是杨震的部下从外蒙苏军仓库之中洗劫而来的,这让两位老帅很是无语。
尽管之前也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从杨震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们感觉到很是意外。他们没有想到杨震这个人的胆子,还是真的很大。难道他们就真的一点不担心苏联方面的报复吗?
作为曾经留学苏联的两位老帅,都很清楚的知道苏联人的心胸并不是怎么开阔,甚至可以说瑕疵必报。你咬了他一口,他能整个连你的祖坟都给掘了。现在自顾不暇的苏联人暂时顾及不到外蒙,也没有精力进行报复,但是并不代表将来不会不进行报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懂得的可不仅仅是中国人。苏联人,也是一样的。
当年的波兰如此,现在对付抗联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手软。你吃下去他一点东西,他有一天会让你连本带利的吐出来。这一点,从苏波这二十多年的关系就可以看出来。当年波兰人利用苏波战争取胜的机会,割走了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但是现在苏联人反手就让他们不仅连本钱,就连利息全部都吐了出来。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不鉴之,而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在两位老帅看来,苏联人已经在欧洲做出了例子,在与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杨震应该有一个借鉴,更应该谨慎一些。至少有些私下的小动作,不能搞的太明火执仗。特别是在整个对外通道都掌握在苏联人手中的情况之下,杨震这么做实在有些不明智。
尤其是从杨震口中可以维持一周作战规模的补给,估计这个仓库的规模还不小。这么大的一个物资储备仓库被洗劫,就是用脚趾头想都明白苏联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抢了他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连张收条都不要的。
倒不是两位老帅都是怕事的人,只不过他们都认为眼下实在不应该和苏联人彻底的翻脸。不仅仅是有一个共同信仰的问题,还有对外通道的问题。无论将来美国给不给自己援助,苏联都将会是全军上下唯一个对外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