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其它地方也有人在卖力地扫路,远远望过去,一截截水泥路从雪里露出来,看起来舒服多了。
“阳阳,听说你承包大岙后,要在那建一个良种基地,是吧?”郑叔扫了一阵,直起身子扭了扭腰,小心地问道。
“是啊,郑叔。”夏久胜回答道。
“那是为什么呢?”郑叔疑惑地问道。“你家的秧苗好,卖给我们夏家庄的人就行了啊,为什么还要卖给别的村?”
“郑叔是怕种的人多了,自家的菜不好卖吧!”夏久胜跟郑叔熟了,所以没大没小地开他的玩笑。“没关系的,明年村里会建一家农产品专业合作社,所有卖不出去,或者有人懒得去卖的农产品,都可以按固定的价格卖给他们。”
“真的啊!”郑叔惊喜地说。
最近几个月,种菜赚的钱,每个月都超过七八千了,是以前去外面打工的两倍多,郑叔很知足,所以打算一直这样种下去。
听说夏久胜要建那个基地,他的心里就有些发慌,担心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要结束了。
“是啊,你放心好了。”夏久胜安慰道:“有了这个基地,我们这边到时就成了一个大型的种植养殖中心,会有大量的外地人,来这里收货的,大家的钱只会越赚越多。”
“那就好。”听夏久胜细细解释后,郑叔忐忑的心,终于落了地。
对夏久胜的话,郑叔还是信的,他看着夏久胜长大的,知道这个孩子重感情,做人实在,不会坑蒙拐骗。
“村里荒山空地还有很多,郑大叔如果有精力,可以多包一些,等大家赚了钱,这些地方大家就抢着要了。”夏久胜家跟郑大叔家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提醒他。
“对,对。”郑叔听了连连点头。“这种事要趁早,等大家都明白了,就抢不到了。”
心里已在盘算哪块地适合自家,什么价格承包划算了。
夏久胜抬起身子扭了扭脖子,稍稍休息了一下,又连续铲了几十米路,就和前面往这边铲的人会合了。
见整条村道已恢复了灰黑色的水泥路,看来车子马上可以开通了。
倒提了铁铲和扫把,夏久胜和郑叔告别,回自己家。
忽然想到刚才自己提醒郑叔的事,不知道大伯家有没有想到,大伯大伯母主要的精力也在种菜上,如果他们想扩大种植规模,也应该早些向村里申请承包土地了。
又想到二姨一家,大舅二舅不用他操心,小姨也在镇上生活,唯有二姨家过得清苦些,明年自己承包了大岙,种菜供应给国大的事,或许没有精力兼顾,可以移交给二姨家了。
※※※
晚上又下起了雪,不过比起昨天,小了不少。
第二天清早,夏久胜披衣向外面看了看,见路上又积了雪,把昨天扫出来的水泥路又盖住了,不过只有薄薄的一层,车子开小心点,还是没问题的。
夏久胜起床洗漱完毕,回到屋里换好衣服,看到安安已来到卫生间开始洗脸。
急急下楼去煮早饭,因为是给安安一个人吃的,所以简单把剩饭加水煮了碗泡饭,煮开后又加入昨天吃剩的蛋饺、油豆腐、鸡肉,切了些青菜叶子放进去,简单加了调料,一碗三鲜菜泡饭就做好了。
盛在大碗里凉着,一会儿安安下来,就直接可以吃了。
安安下了楼,先习惯性地检查书包,今天开始要考试了,所以笔要准备充足,好在昨天就放好了。
等安安吃完泡饭,夏久胜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牵着安安,上了车,一路往樟塘镇小而去。
看着安安进了学校,夏久胜将车开到樟塘街上,既然来到了镇上,就顺便逛一逛,看有什么可以买的。
在夏久胜的印象里,以往过年了,满大街都是他想买的东西,可惜没有钱。今年口袋里有钱了,他反倒很难挑出一样有兴趣的东西了。
人就是奇怪,只有得不到的,才渴望拥有。
忽然想到赵择中身上包扎用的棉布,是自己身上一件衣服撕烂而成,不是专业的医用纱布,现在方便,何不买些专用的备着,下次万一有需要,就不用家里到处找干净的棉布了。
又想到自己有了这个能力,如果碰到紧急事故,还是会去救人的,何不买个急救箱,放一些常用药物和工具。
想到这里,夏久胜开车到镇上最大的药店。
还没到店门口,就看到店铺旁边的屋檐下,围了一群人,正神色激动地说些什么。
夏久胜停下车,往那边望去,见大家围了一个圈子,对着中间躺着的一个人议论纷纷,似乎那人出了意外。
事情发生药店门口,药店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夏久胜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老人已走到那人面前,正在检查什么。
夏久胜下了车,也走过去。
只见一个脏得看不清年纪和长相的男人,躺在一堆灰黑色的棉絮上,身上仅穿着件单薄的茄克,上面盖了件破旧的脏棉衣,唯一能看清的是他瘦得皮包骨的手,此时无力地摊在地上,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这人怎么了?”有路人刚好走过,问道。
“也不知道是饿死了还是冻死了?”那个围观了一会的人回答道。
那个穿白大褂的老人蹲着身子,检查了一会那人,摇了摇头,慢慢地站起来。
“没得救了吗?”有个大妈同情地问。
“饿得器官都快衰竭了,又受了风寒,应该救不活了,除非去大医院请专家来试试——”老人沉重地说。
“唉——”那个大妈叹了口气,唏嘘地说:“作孽啊!快过年了,死在外地,连家也回不了——”
谁都知道去大医院找专家是不可能的,所以都觉得他已死定了。
夏久胜站在旁边,也看得心里酸涩,一个人在异乡,被活活饿死冻死,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凄惨体验啊?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还有没有家人和亲朋在世上?
既然已没得救了,夏久胜也没有再走过去,收拾情绪转身的刹那,看到那人突然抬起头,挣扎着往上仰,脖子上的青筋可怕地绽出来,喉咙里发出风箱似的声音,像是不甘心就此死去。
夏久胜被他的求生欲望惊得呆住了,不假思索地冲过去,握住他鸡爪似的手,精神力集中到他身上。
正像那位老年医生说的,这人看来是长期得不到营养的补充,器官已接近衰竭,很难把他挽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