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枕宁回去睡了个回笼觉,此时尚在梦中,长公主生生等到午间,才等到了她起身。

看着自家侄女慵懒地伸着懒腰,长公主单刀直入。

“胖梨,你回去拆你爹的屋子吧,他屋子多,随你怎么拆,啊,乖听话,你心疼姑母一回,回去吧啊,回去想几时听戏就几时听。想拆哪间屋子就拆哪间屋子。”

霍枕宁动了动脖子,双眼迷茫地看了一会儿姑母。

“您这里我着实也睡不着——兰桨带错了枕头,害得我睡不好。”她没听出来姑母的逐客令,反而抱怨起来,“我得回去了,大过年的不陪爹爹,我怕他老人家又骂我。”

说句实话,她是想爹爹了。

长公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送你几个阉人,全是新来的,”长公主见她肯走,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霍枕宁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摆了摆手。

“免了免了,您留着自己用吧。”

於是,才来到此地的第二日,霍枕宁一行人便准备返航了。

算着一个时辰的路程,午间用了饭再出发,回到禁中再用晚膳正合适。

出了长公主府,山路被雪覆盖,马蹄上纵是打了防滑的马蹄铁,仍旧走的忐忑。

江微之遥遥地跟在队伍最后头,见状,奔在公主马车之侧,高声吩咐禁军上前,扶住马车车辕,缓缓地走起来。

山路崎岖,路面又全是积雪,霍枕宁在车中握着手炉,打着瞌睡。

江微之策马护在马车一侧,一手搭在了马车的车窗上,突然有些失落。

从前,霍枕宁坐马车,一定会探出头去,叽叽喳喳地同他说话。

可如今,身侧的马车里,静悄悄的,一丝儿声音不闻。

他犹豫了一时,用指节敲敲车窗,轻声道:“公主是不是怕前方有猛兽出没,才这般安静?”

霍枕宁在里头听到了,脑海中浮现了他昨日绘声绘色描述的,那些长虫僵屍,吓得抱紧了自己。

她很恨地嘟哝了一句不要脸,立刻便扭了头,悄无声息地歪倒在车内的软垫上,不愿搭理他。

江微之想起那一日临来之前,陛下对他的嘱咐。

“朕的女儿虽然娇纵,心地却是极为单纯良善,如今朝堂后宫风云诡谲,你既然回来了,便要替这么多看顾她一些,切莫走了外路吃亏受苦。”

昨日公主着轻纱衣,轻薄透肉,一双玉臂搭在汤池边上,而边上竟有六个绝美男子相伴……

这一幕给他的刺激,不啻於六月飞雪,冬日惊雷。

步履匆忙间,已然出得鲤鱼山,可雪却越来越大了。

风也越来越大,夹带着雪粒,向着人脸上砸过来。

所有人都顶着风雪往前走,霍枕宁在车中冻的瑟瑟发抖——即便是车中生了薰笼,手中握了暖炉,可北风肆虐,从车厢的各个角落钻进来,令人顿生寒意。